宁静的外公

今年春节在家的时间长一些，跟往年一样，回家第一件事情去看外公外婆，妈妈很久以前就说过的趁还来得及的时候。很乐意回到乡下，那是一个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地方，小时候的暑假和寒假都在这里度过，夏天摸鱼、钓虾、偷莲蓬、乘凉，冬天挖鳝鱼、烧枯草、烤红薯。上大学之后每年呆在乡下的日子越来越少，最多也就能呆个两三天，今年春节确破天荒的宅在了乡下，因为外公跟外婆吵架了，互相不搭理，于是我把自己宅在这里做和事老，也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外公病了，几乎每天都在吐血，却不肯去医院检查，检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也许不知道结果反而是好的，对自己和亲人，而我每天陪着咳嗽吐血的外公只能把泪水往心里流，记忆里上中学的时候偶尔外公也会在夜里猛烈地咳嗽，咳醒了外婆，然后两老轻声的话着家长里短。 生病之后的外公还是跟以前一样默默的做着一些事，说话还是有条不紊，只是开始慢慢说起年轻时候的事情，大饥荒的时候从湖南逃到湖北，后来娶了外婆，一辈子在地里劳作，也曾经在村里说得上话，慢慢的老了，还想回去老家看看那里的亲人…

外公家屋外的井

隐忍的小舅

孩子气的小舅，是我们这群孩子从小“欺负”的对象，那时候在他头上做鸟窝、脸上画成双簧的模样都是没有问题的。回到老家后小舅主动跟我聊过两次，很严肃的。

一次是为了表妹，表妹十六岁了，刚上高一，分数很低，去了很远很差的一个高中，原本小舅想要花2万元把她送到我家所住的镇上去，这样能有个照应，可是实在没这个钱，表妹上高中，一年的学费约2400+每月生活费400，加上买衣服等一年得花近1万元，已经是很重的负担，况且家里还有个小儿子在上幼儿园，每学期的学费已经涨到2600元。再说花钱进了好一点的学校又能如何，也只是在最差的班级混个三年而已。小舅说表妹放假时间每天都在看电视，从不出门，甚至可以不吃饭不喝水，小舅说只要她在学校尽力，也不求她能够考得多好，在家都由着她，可是…

很小的时候，我跟哥哥都非常喜欢表妹，那时候我们上小学，表妹幼儿园就在镇里寄宿，每到星期五我跟老哥就兴冲冲的跑到幼儿园去接她到我家，小舅农忙的时候表妹也都是在我家暂住，当时我很奇怪为什么表妹在我家被养得白白胖胖，收拾得干干净净，只要回到村里，不到半个月就会瘦的面黄肌瘦，脏兮兮的。后来我们都慢慢长大着，我还可以在暑假带着她钓虾、玩水或者补习作业，再后来，我离家去上大学，表妹也越来越沉默，对父母、也对我。

我明白小舅的意思，所以去小舅家住了几天，没有说教，只是陪着表妹看看电视，偶尔聊一聊，至少她还能跟我说说话，希望今年暑假能够带她出去走一走。

快离家的时候小舅又找到我，问我是不是换了号码，记下了我的新号码，一些话没有明说，但我感觉小舅在外打工（家里压力太大，小舅跟舅妈会在农闲时间做一些小工）遇到过一些麻烦，他说以后有一些事情需要向我咨询咨询。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只希望能够帮到一点。

到了夏天，荷花盛开，划着船去采莲

辗转的表哥

小时候跟表哥关系最好，比跟老哥关系还好，老哥嫌我是跟屁虫总想甩掉我，可是表哥不会，可能是不敢，老舅命令，不敢不从，O(∩_∩)O~

表哥小学时在村小上学，学校我去过，很破，我还在那破损的大黑板上画过简笔画，后来村小废弃了，表哥是从那里毕业的最后一届学生，到镇里上学后表哥住在我家吃住，比我高两届，成绩很好，住了一年要求去学校住宿（很有可能因为我妈管得比较严格，我跟老哥小时候骂人被听到都会被罚跪搓衣板1个小时），就在学校附近的小摊吃饭，不到一个学期被查出得了乙肝，也跟宿舍的同学一起迷上了游戏，只得回家治病，那两年多时间基本上混迹于网吧玩游戏。后来妈妈托人从广西的一个山区老中医那里买到的土方医好了表哥的乙肝，于是表哥重新回到了学校，耽误了三年，比我还低一届，大舅当时交给我的任务就是看好表哥，可是我怎么看得住呢，我能够做的只是每周末备好10块钱借给他让他至少有钱吃饭，然后会在下一个星期开始时会还给我。不到一个学期，表哥被记过，因为翻墙出去上网，我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表哥被劝退了，因为在宿舍参与组织赌钱。后来辗转在另外一个学校读完了初中出去打工。

我上大一的时候，他在宜昌另一个舅舅的工厂打工，每月工资稳定，活儿也不重，就是粉尘太多对身体不好，偶尔会电话给我问需不需要钱。那两年我回家也都改成从宜昌走，有人帮忙拿行李，还记得大二的时候春节回家遇到雪灾，从宜昌回家，出了火车站，表哥等在出站口，帮我扛着大包，两个人从短途汽车、短途汽车、三轮、再到短途汽车、公交、汽车一共换了8趟车辗转回到家，然后两人都感冒了。

表哥曾经跟我说厂里的老工人去医院检查，肺里已经黑了，全是铁尘，然后我鼓动他换了工作，于是他又去了广州，在一个一个的工厂工作，总是在换地方，也总是把挣到的微薄的工资花得精光，春节过年可能还需要家里寄路费过去才能回得了家。

我亲爱的表哥，我们联系得越来越少了吧。

……

这些都是我所爱着的人，还有很多，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也是社会百态的缩影，曾经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来立人，为什么选择这样一种生活，我想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吧，这些我生命中走过的人，他们帮助我树立着自己的价值观，于我，什么更加重要。

我总是在想也许我能够做些什么，为亲人，却只有深重的挫败感与愧疚，他们的生命里，也是我只是旁观者，至少目前我无法做更多。

小时候，我们都一样爱玩，那时候幸福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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